作文我依然

发布日期:2025-12-05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书桌上时,我总会习惯性地摩挲着玻璃镇纸边缘。这个动作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养成的,当时父亲确诊肺癌住院,我蹲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写作业,镇纸压着的试卷边角被体温焐得发烫。如今镇纸下的试卷早已泛黄,但每当笔尖触及"我依然"三个字时,那些被时光浸润的往事就会重新涌上心头。

第一次意识到"依然"的重量是在父亲化疗期间。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与走廊尽头那株枯死的石榴树形成诡异对照,枝桠上最后一片叶子在寒风中颤抖时,我正握着父亲枯瘦的手背抄写《论语》。他布满针眼的手掌像一卷泛黄的线装书,教我辨认"仁者爱人"的每个笔画。"别怕,爸还能教你写'己所不欲勿施于人'。"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得厉害,却在听到我背错"己欲立而立人"时,用输液管缠住我打滑的笔杆。

那段时间我像被撕开两半的沙漏,白天在教室与医院之间往返,深夜伏案时台灯会投下父亲化疗后新生的绒毛般的黑发。数学老师把晚自习改到傍晚,说"年轻人要保存体力"。我却在暮色中看见父亲站在住院部楼下,佝偻的背影像张被揉皱的图纸,手里攥着给我织了半年的驼绒围巾——针脚歪斜得像他颤抖的指尖,却比任何成绩单都烫手。

真正让我懂得"依然"二字的分量,是父亲病情恶化那天的数学月考。我攥着2B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函数图像,突然听见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"3床家属,准备转院"。监考老师发现我脸色发白时,我正把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折成纸飞机,纸飞机翅膀上歪歪扭扭写着"二次函数图像开口向上"。那天我终究没能完成考试,却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外,看见父亲戴着呼吸机睡得像个孩子,监护仪的曲线在他胸口起伏,像一串跳动的省略号。

转学后新班级的课桌上,我总会留出半掌宽的位置。那里放着父亲化疗时用过的保温杯,杯壁上结着褐色的水垢,像凝固的时光标本。当同桌好奇地询问时,我就会说起那个暴雨夜:父亲在病床上教我解方程,窗外雷声轰鸣,他忽然指着闪电说:"你看,闪电劈开乌云时,云层里还藏着没炸开的闪电。"第二天清晨,他床头多了一本《微积分简史》,扉页写着"给小树,你父亲"。

期中考试前夜,我在台灯下重抄《九章算术》里的开方术。父亲留下的保温杯里泡着胖大海,水雾在玻璃杯上凝成细密的水珠。忽然听见门外有轻轻叩击声,是转学后从未联系过的发小小满,她举着台灯站在走廊,怀里抱着父亲住院时她帮忙补课用的错题本。"听说你在抄古书?"她翻着错题本上的红笔批注,突然指着某道二次函数题:"这个题我用了三种解法,你要不要?"我们蹲在走廊尽头,就着路灯的余晖把题目推演到凌晨三点,直到保温杯里的胖大海泡得发软。

如今每当我翻开那本《九章算术》,泛黄的纸页间总会飘落父亲化疗时掉落的头发,像时光撒落的星屑。上周整理旧物时,发现他最后给我织的围巾里,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条,上面用铅笔写着:"别怕世界崩塌,你看石榴树枯了又发,你爸还能教你种新树。"春风吹动窗台上的盆栽,嫩芽正从去年枯死的枝桠间钻出,在阳光下舒展成翡翠色的翅膀。

这些被生活磨砺出的"依然"二字,早已渗进我的骨血。它们不再是试卷上冷冰冰的答案,而是父亲化疗时教我写的每个字,是转学后陌生人递来的半块橡皮,是暴雨夜穿透乌云的闪电,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,我们依然选择相信明天的微光。就像此刻窗台上那株新生的石榴树,在春寒料峭中依然向着阳光伸展枝叶,在时光的褶皱里,把苦涩熬成了回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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